4月10日，掘金客场对国王的比赛打到第三节，场边叫出暂停，尼古拉-约基奇罕见地抢过战术板，大声向队友解释该如何落位。
而作为球队临时主帅的大卫-阿德尔曼，则远远站在一旁，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在转播画面的镜头里。
本场比赛之前，掘金突然解雇了总经理卡尔文-布斯和冠军教头迈克尔-马龙，考虑到当时常规赛仅剩最后三场，外围普遍认为，这支球队已经“放弃治疗”。
而44岁的阿德尔曼——这位从未担任过NBA主教练，更多以“名帅之子”身份为人所知的代理主帅——看起来不过是个过渡期的“傀儡”。
然而，季后赛战至今日，掘金不仅以西部第四的身份淘汰了快船，更将头号种子雷霆拖到抢七，人们这才逐渐意识到，这位NBA执教生涯胜场数只有10场的主教练没那么简单。
阿德尔曼的执教基因刻在骨子里，他的父亲里克-阿德尔曼是NBA名人堂教练，曾带领开拓者两进总决赛，在国王缔造过“普林斯顿” 传奇，还亲眼见证了属于“姚麦”的巅峰记忆。
因为父亲的缘故，阿德尔曼打从记事时起，就是NBA更衣室的常客——他不仅是球队主教练的宝贝儿子，还为开拓者或者来访的客队担任球童。
于是在折叠毛巾、往冷藏箱里灌装运动饮料的间隙里，他聆听过杰里-斯隆和乔治-卡尔的赛前演讲；赛后整理客队更衣室时，他研究过菲尔-杰克逊和唐-尼尔森的战术板。除此之外，他替球员跑腿买过热狗，应他们的要求去向观众席的美女要过电话号码，1991年西部决赛期间，他还有幸帮魔术师约翰逊做过拉伸……。
所有这些经历，让阿德尔曼早早与与篮球建立起情感纽带，并为他日后的执教生涯提供成长课堂，但真正改变他人生轨迹的起点，却是一场不幸的意外。
那一年，阿德尔曼12岁，突然对开拓者前锋杰罗姆-柯西的球鞋产生了好奇。于是他搬来凳子，想要够到那双放在更衣柜顶的耐克高帮鞋，可就在即将摸到球鞋的一刹那，凳子翻倒，失去重心的他，重重摔在了凳腿上。
这场意外，导致阿德尔曼右肾破裂，他第一时间接受了手术，但术后出现了各种并发症，让他被迫使用可能阻碍发育的类固醇和强效止痛药，还因肾脏感染，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反复进出波特兰儿童医院。
那段记忆是灰暗的，但也让阿德尔曼获益良多。他与癌症患儿同住，目睹家属探望时的情绪挣扎——那些假装安慰却难掩绝望的面孔，那些清晨突然空荡的邻床，那些父母轻声解释死亡真相的时刻，都让他深刻理解人们如何隐藏、掩饰或应对情感。
"那段经历赋予我领导力，"阿德尔曼后来回忆道，"它教会我关注更衣室里的每个人，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人正在经历些什么。"
阿德尔曼一家
当然，光靠共情能力，还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NBA教练，阿德尔曼头脑中关于篮球知识的储备，来自于他成长过程中的一点一滴。
大卫-阿德尔曼是家里的老三，姐姐凯西是波特兰当地知名的高中女篮教练，哥哥RJ在2018年遭遇车祸不幸去世前，曾在父亲执教火箭期间担任助理教练，还做过森林狼的球员人事总监。姐弟仨的记忆里，一家人的晚餐总有篮球话题相伴。
“我们聊过很多事，但篮球绝对是个重点。”凯西回忆道，“大家各抒己见，观点相互交织碰撞，在这个过程中，我们交流想法，也相互学习。”
除了这些“餐桌谈话”，阿德尔曼因为从小浸淫在更衣室里，参与过客场旅程，对球员们的焦虑与自负，也更能感同身受。他早早就领悟到了一个事实：球员并非神话中的超级英雄，而是和普通人一样，有困惑，有疑虑，会产生不安全感，甚至自我怀疑。
这些经历塑造了与他父亲极为相似的执教风格：将犀利的进攻理念与细腻的共情能力相结合。
"执教最重要的是如何以人的身份触及球员，"阿德尔曼说，"如何让他们明白你的真诚？优秀的教练会为球员谋求最大利益，因为越是如此，对整个团队越有利。"
2017年，阿德尔曼以助教身份加入掘金，很快成为马龙最信任的副手。他主导球队进攻体系的设计，负责赛前训话和进攻训练。2022-23那个夺冠赛季，掘金的进攻效率高居联盟第二，其无位置篮球理念与父亲的普林斯顿体系遥相呼应。
然而，阿德尔曼对篮球的痴迷并不限于进攻端。无论是早年在俄勒冈州执教高中校队，还是后来的NBA助教生涯，防守战术始终是他的必修课。他总喜欢强调，多年的进攻教练经历，也迫使他钻研“对手如何防守我们”。
因此，自四月接任临时主帅以来，阿德尔曼深度参与掘金防守体系的调整，可谓水到渠成。
掘金的基础防守原则要求约基奇防挡拆时上提，利用顶级的预判和拦截能力，弥补护筐能力的不足。但阿德尔曼在他执教的第二场比赛就做出调整，一度改用沉退防守来限制灰熊的三分球，此举最终帮掘金实现逆转。
“这正是我热衷的领域，”阿德尔曼解释道，“但必须要把握好分寸，否则会动摇防守根基——毕竟基础防守才是整个赛季的立命之本。不过有些时候，适当冒险，改变节奏，往往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。”
兼顾防守，当然也是对阿德尔曼的重大考验。这一方面是因为掘金本身在防守端就存在短板，另外他们还要在季后赛接连面对联盟顶级进攻球员的挑战。
正在进行的分区半决赛，为了限制联盟新科得分王亚历山大，阿德尔曼大胆尝试了各种防守策略，其中系列战第四场，掘金使用区域联防的频率达到此前赛季最高值的两倍。
通过区域联防，掘金有效弥补了错位劣势，一定程度上破解了雷霆惯用的双后卫侧翼挡拆。过去三场比赛，他们百回合只丢104分，同期防守表现在八支分区半决赛队中名列第一。这也是他们能两度将系列赛总比分扳平，最终打到抢七的关键所在。
“他们四场比赛所展现的最大特点就是变化多端，他们先后祭出过三种区域联防，采用换防、假延误、约基奇沉退防守、约基奇上提防挡拆等策略，战术切换极其迅速。”作为对手，雷霆主帅戴格诺特也对阿德尔曼心服口服。
阿德尔曼清楚记得4月9日早上，当他从睡梦中惊醒，得知掘金解雇马龙的决定时，内心有多慌乱。他当然清楚这对自己是一次难得的机遇，但与此同时，他也和听闻这一消息的大多数人一样，感到意外，甚至有些震惊。
好在，多年掘金助教的经历，让他对执掌球队教鞭这件事本身，并不感到陌生。
“八年来，我一直在和大家进行沟通，所以感觉上并没有太大不同。”阿德尔曼表示，“他们早就熟悉我的声音，尤其是尼古拉、贾马尔和小迈克尔。对我而言，变化的只是职责分配，和临场指挥。”
在队内会议上，阿德尔曼告诉球员：“这是个特殊的时刻，我们必须保持团结，也必须面对现实。虽然每个人都要适应全新角色，但必须时刻牢记，我们仍然身处竞争者行列当中，我们仍有机会做出一番事业。”
阿德尔曼还明确表态，必须改善球队氛围，提升场上拼劲。为了做到这一点，他一方面鼓励球员们继续“勇敢做自己”，另一方面，也不像他的前任马龙那样，对球员过度“纵容”。
比如作为临时主帅的第一场比赛，他就在关键时刻换下威少，用年轻后卫皮克特打完了最后的9分07秒。而正是后者在关键时刻连拿5分，最终为球队锁定胜局，结束了此前的四连败，以一波三连胜为常规赛收官。
与国王之战的赛后更衣室里，阿德尔曼只收到了一些零星的祝贺，联系到比赛期间约基奇“越俎代庖”的表现，在当时看来，这位临时主帅似乎并未获得足够的支持。
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越来越多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。约基奇开始在各种场合称赞阿德阿曼，在他口中，新教练有问必答，师徒二人之间的沟通“非常顺畅”。
约基奇还强调，“阿德尔曼并非新人，过去几年他一直与球队同在。我们始终聆听他的声音，而他向来直言不讳，总能提供一些有帮助的意见和建议。”
除此之外，约基奇在场上的投入程度也明显增加，他会大声指挥队友防守落位，以至于赛后采访时总是声音嘶哑。这样的场面，在马龙时代极少能够见到。
种种迹象显示：掘金解雇马龙绝非一时冲动，相比其高压风格引发的更衣室疲劳，他们更想看看风格沉稳的阿德尔曼能给球队带来多大变化。在常规赛收官之前做出换帅决定，某种程度也是给阿德尔曼营造出一个“观察期”。
最最关键的是，阿德尔曼看上去已经获得了当家球星的鼎力支持，这是一名NBA教练取得成功的基础。
现在想想，对于发生在4月初的那场队内巨变，约基奇难道真的在整个过程中毫不知情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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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文/山丘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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